机上的时光是怎样煎熬过来的,我已经记不得、也不想记得。奖励旅行打一开始就叫人不安心,航空公司是小公司,飞机配置也不够好。客舱里异常的气压差,简直要把我的太阳穴压进脑袋里去,把面部挤压得,连颧骨都显得棱角分明。也不知道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,身边恰巧联号并排坐的女孩子是怎么撑下来,又是怎么有精力整个航程跟我闲扯个不停的。
南国的风光,惊艳得让人叫绝,尽管体感上要比原先热个好几度,奇异的热带作物和时常拂面而过的海风,还是打消了一点顾虑。尽管如此,还是不足以消解我几近癫狂的内心,这也就能解释,为什么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,我会对素不相识的服务生小姐露出甚至有些凶神恶煞的表情了。
“有两间单人房,应该预定好的……请帮我登记一下。”
一男一女两个人拖着旅行箱,前后站在服务台前,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——一个疲惫不堪,一个好像还有用不完的体力。在我努力想要打起一点精神来的时候,罗兰还在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,对茶几上码好的百香果评头论足。
“我查一下,先生……是的,两位的确是有今天的房间预约,只不过……”
“只不过什么?”
“只不过预定的只有一间双人房。”
……
我几乎要昏倒。
而我的确倒在双人房里其中的一张床上——实在是太累了,在得知酒店房间紧张没有多余的标准间后,我几乎失去了争辩的力气。
摘下贝雷帽的女孩子,将半透光的麻布窗帘拉到最大,在我用一点微薄的力气去抬起小臂遮住双眼时,想象中刺眼的南国日光并没有照进来。该是我时间过糊涂了!经历过大半天的奔波,即使是日照更长的南方,也接近薄暮时分。
落地的玻璃门正朝南,不必推开门,就能用肉眼去观看接近地平线的火烧红日。不知会否是我的错觉,南方的太阳比北边看着大上一圈,照在罗兰的侧颜上,给人分外虚幻缥缈的印象。
“绫泽,去海边走走怎么样?”
“太累。”
我没能嘟囔出更多的话来,连仅仅挤出的两个字,也像是嘴里嚼着木屑子那样含糊——至于原因,听过我的回复,就已经很明了了。
罗兰有些不甘心地,捏了捏握在胸前的贝雷帽。
“太沉闷啦,绫泽!出来旅行,就是放松享受的。第一天就埋在枕头里,跟寝室里打盹有什么区别呢。等过几天,海滩上拥挤到连块空地都没有的时候,你又该推辞着不出门了。真别说,我也这样想,趁着海边清净的时候,我们去溜达一圈吧。”
我的手臂没动弹,仍然慵懒地压在鼻梁骨上,但脑袋里,却极为功利地计算着得失。这是我的常态,浮现在脑海里的不是细沙、欢呼声,以及清爽的海风,而是暴晒、拥挤、蠢动的人群,以及各类让人恼怒的东西。
突然提及海边的坏印象,多少让人有几分不快。今天是够折腾,但盘算紧接着几天的日程,大概没有一天不比现在更糟糕。描绘着海滩上空旷无人的场景,我又联想到阳伞与沙滩椅,躺在折叠藤椅上晒夕阳,跟闷在屋子里应该没多大区别。
我的手臂从眼眶上挪开一点,但眼皮并没有抬起来,同时仍然嚼着木屑子般地嘀咕。
“好吧,去走走。不过最多十分钟。”
……
罗兰没有换衣服,从飞机场的衣帽间出来,她就很有远见地改成热带风情的小白裙和沙滩凉鞋。到头来,我只能感叹自己图一时爽快,闷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汗。宾馆房间自带的小衣帽间里,我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这套令人不悦的装束,紧接着极快地,换上更为宽敞的衬衫短裤。
“走吧,罗兰。再不出发,天就要全黑下来了。”
但是并没有回应。我环视四周,却没有发现罗兰的身影,只是微微压低视线的时候,才在另一张床上发现了睡着的她。
罗兰的行装已经穿戴好,白色贝雷帽紧在头上,枕边也搁好了旅行时才动用的小皮包。与衣着很不相称的,她蜷在床铺的一角,像一只几分警觉又几分惹人怜爱的猫。
——也许是太累了吧。无时无刻不活力四射的女孩子,也得有疲惫的时候,只是这种疲惫她想不到、也不乐意表现在脸上。旅行能叫人放松身心的,这话一点不错。从她微微上扬的嘴角,我看到几日不见的真笑。
……
整个天空都红透了。微不足道地点缀着深空的,是零零星星的火烧云。南国的空气清朗,阴霾少,夜幕完全降下来的时候,我推测,满天的星斗总是少不了的。巨大的红日往地平线下沉去一半,把任何一颗星子应有的光辉都赶跑了,整个天空的画卷,此刻都属于这即将沉寂的落日。
眼睛可以全睁着直视太阳光,而不感觉扎眼了。我打心眼里喜欢落日,那种恢弘、磅礴的气势,在余晖即将散落之时,才格外显出一种悲壮的美。要是能用音乐陪衬,一定是音色辉煌明快的钢琴键,配上沙哑壮烈的小提琴弦。我在心里哼哼着理想的旋律。
落日,还引起我心里异样的情感波动,这种波动,是跟罗兰的因缘深深结下,已经成为一种不可磨灭的标志。只要提起落日、看到落日,我就会想起那一天的余晖里躺在草丛里的她,与在她脸上挂着的纯净而富有魅力的笑。
连我自己的脸上,都要浮现起一点笑意了。最近奇怪得很,我这个刻板的石头,也要心里起涟漪,嘴角上微不可见地勾起一点弧度。这弧度,只有我自己感觉得到,而且总是在不经意间察觉。我猜,这八成跟罗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——时间久了,是会被身边人影响的。以前我身边没有人,现在有一个爱笑的女孩子——不管这笑是真是假。
“哎哎哎,这位不是绫泽嘛!好巧!”
身旁有大呼小叫的声音扰乱思绪,让我心里多少有不快。但我即刻辨认出这声音地主人,转而怒意取代为惊讶转过头去,一如既往地,惊讶没有表现在脸上。
白琴的动作倒是大得很,他的意外之情,全都原原本本地显露在撑在藤椅上的手臂和向前屈伸的颈部了。
“白琴你也是奖励旅行?也难怪,学校把我们安排在同一个宾馆里。怎么,你也是跟禾风一起出来?”
我立刻意识到,这是自己说漏了嘴,从我的话中他立刻就能联想到,我也是跟罗兰同行的了。好在实在人的白琴并没有察觉,他的领子没开扣,因为穿的是无领T恤。
“是啊,奔波一天,她准是太累了,现在正躺在床上小憩呢。这不,只有我一个人有闲心在海边坐上片刻,等太阳下去,我也得回房间去啦。”
“奇怪。你也是跟禾风住同一间房?”
“谁叫它没有多余的房间呢!一个人住还是一起住,我之前就没考虑过,既然要两间房并在一起,本质上也没多大区别。”
“可是,这不是——”
“不是怎样?”
“这不是——”
尽管海滩上一个人影都没有,正常的交谈声都能被海浪吸进去,我还是凑近了他的耳边,念叨着最低的声音,倒好像每一寸沙子底下都埋了麦克风似的。
“这不是该,男女授受不亲吗?”
有那么几秒钟,白琴的眼都瞪大了,好像我的话有定人的魔力。
紧接着,爆发出海浪也盖不住的笑声,填充了沙滩的每一个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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